目前分類:消失的33歲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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墾丁麥當勞班表  

  就在民國86年8月暑假剛開始之時,我調來了墾丁的麥當勞,店號是090,我調來時,這家店已經在這裡開店好幾年了.

  每個朋友聽說我調來墾丁,聯想到的不是藍天海水,就是沙灘比基尼,都投以羨慕的眼光,但是實際上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來工作,與來渡假,是兩碼子事.

  我還記得我第一天來報到上班,當時已經放暑假了.我雖然是個襄理,但是第一天來,並沒有安排任何管理工作給我,事實上也沒甚麼好管理的,我一大早從高雄開車來,早上九點,店裡面已經是人山人海了,座位根本不夠,有人坐在樓梯上吃,有人蹲在外面路邊吃,這景象讓從高雄來的我簡直看傻了.

  我從櫃檯旁邊走進店裡,根本沒有員工要理我,大家都忙到渾然忘我,我跟值班經理打了招呼後(事實上我根本不敢打擾忙到不可開交的她),就自己選了一個地方幫忙.老麥當勞人都知道,當你來到一個新地方,大家都在忙,你又什麼都不熟悉的時候,自己要滾去哪裡幫忙你自己非常清楚.

  我從早上九點到下午六點,這九個小時,就都站在薯條站前,早餐時間就是下薯餅裝薯餅,早餐過後就是下薯條裝薯條,這九個小時我除了去冷凍室搬薯條出來之外,沒有離開過薯條站,沒有去用過餐,沒有去上過廁所,沒有抱怨.

  沒有待過麥當勞的人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只要早期待過麥當勞的人,絕對都會相信我的說法,麥當勞的員工,就是這麼任勞任怨好用耐操,我是一個襄理,那天我的手被薯條站高熱的炙光燈曬到脫皮,很好笑,我來墾丁,曬傷我的不是沙灘上的陽光,是薯條站的保溫燈.

  那天晚上結算的單日營業額是40幾萬,這數字對於大部分的人可能都沒有概念,那我再給一個數字,這家店當時在淡季一天的營業額是2至3萬,這樣大家就可以知道40萬有多可怕了.

  第一天的震撼教育我始終難忘,所以才能在20年後的今天還記得這麼清楚.

  如果你覺得墾丁麥當勞生意這麼好,這家店一定很賺錢,那就大錯特錯了.這家店非常不好經營,難經營到麥當勞把它賣給加盟者,後來加盟者也不堪負荷再脫手,到底這家店是天使還是魔鬼,我後面會繼續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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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七賢店第一張班表  

   就在我拒絕了調往台南之後,沒多久人事命令就來了,我被調到了高雄七賢店,店號0127,在當時這家店也算新開沒多久的小店,沒有得來速,一樓沒有座位區,在七賢二路與南華路口,非常接近高雄火車站.

  這家店對我來說算全新的體驗,我還沒待過沒有得來速的小店,店小,所以不管是人,廚房設備機器,用餐空間,甚至營業額,全都精簡化了,除了百貨商場內附屬的店之外,麥當勞後來很少再開這種沒有得來速的小店了.

  這家店算我在麥當勞生涯中待過最短時間的店了,還待不滿一年,公司就在民國86年暑假到來之前,又急忙的發了一個人事命令把我調往台灣最南的店-墾丁店.店長在人事命令下來之前還是有徵詢過我,她的說法是這樣的:本來要調別家店另一位新升的實習襄理過去,但因考慮到暑假來臨,墾丁店每年這時候的營業額都非常巨大,調一個新升的實習襄理過去恐怕會造成該店的負擔,因此才考慮調我過去.有上次拒絕調台南而黑掉了的經驗之後,我根本哪敢有意見,馬上就答應了.

  七賢店在幾年之後收掉了,下圖是這家店最近拍的樣貌,已經換了好幾種不同型態的店了.這家店面地點並不是不好,但是很奇怪,不管換甚麼型態的生意怎樣就是做不起來,有的點就是這樣,我家附近也有一個三角窗的店面,人車往來很多,問題是開什麼倒什麼,快一點的不到一年就倒了,慢一點的最多也只能撐個兩三年,有大型連鎖店也有單打獨鬥的小店,無一倖免,開啥倒啥,每次這家店在新裝潢的時候,我們這些老鄰居閒聊時都會打賭這次能開多久,果不出其然,這次開的一家連鎖韓式炸雞店,生意奇慘無比,又收了!所以要開店展店,不要盡信車流人潮甚至房屋仲介的話,要親自去問問附近的街坊鄰居,才能避免踩到這種地雷.

  接下來,開始了我在國境之南-墾丁麥當勞的生活了.

高雄七賢店0127舊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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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037的最後一個月  

  我在83年8月退伍後回鍋麥當勞,84年6月升上實襄,這過程花了10個月,在當時的氛圍,不能說不快,算蠻順利的,就在我準備乘勝追擊時,因為一個關鍵的對話,卻從此黑掉.

  店經理王佩君走了之後,換了一位新的店經理,算是我以前唸書時代一起在015高雄中山店打工的舊識,而且還蠻熟的,她接任店經理之後我已經是她下面最資深的襄理了,因為當時展店迅速,升遷的升遷,調店的調店,所以才剛升遷為襄理近一年的我,竟也成了最資深襄理了.

  有一天,這位店經理用閒聊的方式找我講話,她說:

  康維,我本來不想講的,但是還是要跟你說一下,督導問你要不要去台南成功店?

  麥當勞當時目標要在幾年內由當時的百來家店展店至四百家,人手極缺,老店訓練好的人,馬上就調至新開的店,好讓新開的店能夠馬上進入狀況,可能督導覺得台南離高雄有點距離,所以禮貌地問我要不要去!

  店經理還沒等我回話,就又說了:

  我本來不想講的原因是因為你是我手下兩個大將之一,你調走了我會很麻煩,底下幾個人都還沒有訓練好.我本來要直接跟督導回絕你調店的事,但為了尊重你還是問你一下.你應該不會想去吧!

  我當時年紀輕,跟了誰就對誰死忠,也沒有防備心,雖然我當時覺得台南並沒有很遠,如果因此而得到了發展的機會更是機不可失,但是店經理都這樣說了,我就傻傻地同意店經理幫我下的結論,請店經理幫我回絕督導要我調店的請求.

  後來,我從側面得到的訊息,咪咪對此事非常火大,當時麥當勞南部區域都是她管的,我們都叫她小名咪咪,咪咪就是一副標準的女強人上司.她直接跟督導說:以後叫誰調店誰不去的,就直接叫他遞辭呈上來!

  就這件事,我從此黑掉了!

  襄理之後我幹了五六年,後面的人早已升上副理,我還在幹襄理,我自認能力不差,但升遷訊息每次都是獨漏我,拒絕調店這件事,絕對是個起點,因為你已經被畫上了一個記號了,被畫上了記號之後,你的缺點都會被放大檢視,優點都會被縮小忽略,這就是職場上的現實,我上了一課,很重要的一課!

  那位店經理美意留我,卻對我的發展產生了很重要的阻礙,又能怪誰?人家也有問我,雖然在問話的過程引誘了我的判斷,可是拒絕的話最後還是出自於我的嘴巴,只能自己吞了.

  這位店經理雖然是我很熟的舊識,但她被我列為我在麥當勞發展上的第一顆石頭,多年後她因為風紀問題離開了麥當勞,還有上司因她的事件而去職,只能說世事造化弄人.

  我拒絕去台南之後沒多久,還是被調店了,調高雄七賢店,店號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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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升襄理的第一張薪資單  

  內升上實習襄理之後,約莫三四個月,就正式升為襄理,民國84年,距離現在約20多年,襄理的起薪是31000元,跟現在的薪資相比,差不了多少,從這張薪資單就可以很明顯地看到台灣這20年來經濟停滯的狀況.

  麥當勞畢竟還是一個有規模的大企業,升上正式員工之後,就是一連串不停的進修訓練.

  在剛回鍋到麥當勞時,我就拿到了一本管理發展手冊1,我們稱為MDP-1,這是給初階管理組,組長或實襄用的,然後慢慢發展到店經理的MDP-4.

MDP-1  

  MDP-1完成之後,就要去陽明山上的漢堡中心上BOC,現在那裏應該已經不在了,去上BOC的都是年輕剛進麥當勞的外招實襄,或是對麥當勞死忠的內升實襄,大家內心都充滿鬥志,對這個初進的職場充滿著無限的期待與幻想.

  下面這兩張是我的上課通知

BOC上課通知1BOC上課通知2

  還記得那次五天的課程中途還遇到一天的颱風,因此多拖了一天才結訓,颱風那天無風無雨,我跟其他的學員跑到台北市逛街,當時年紀二十出頭,沒結婚沒小孩,自由自在,無牽無掛,不知道後面一陣陣的風浪在等著我領受.

  下面幾張是我的結訓證書,合照,與BOC講義.

BOC結訓證書

BOC結訓合照

BOC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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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薪第一張班表  

民國84年6月升上實習襄理之後的第一張班表.  

  我從17歲開始出社會打工,一直到今年45歲,28年的工作生涯,有人給我工作機會,有人給我升遷機會,有人在工作上扯我後腿,甚至有人聯手炒我魷魚,這些人,我全部都視為恩人,人生並不是一路順遂才能成功,有時適當的挫折,更是成功的前兆.

  當時麥當勞的店經理王佩君,是我到現在還非常感恩的工作夥伴.

  認識她是在80年左右,我還在麥當勞高雄中山店打工,是個老鳥訓練員了,而她則是剛調來這家店的襄理,年紀大我個幾歲,算是姊姊吧!當時有鬧個笑話,很多麥當勞的員工都知道這件事,有一次有人拿東西到店裡給我,我不在,被當時的值班經理佩君收下了,而她不知為什麼把我的東西帶回了她的租屋處,又通知我過去拿,我騎著摩托車載著女友過去她的住處,在樓下巷口,聽到她在樓上公寓陽台對著樓下喊:康維!在這裡!康維!在這裡!熱情的在樓上對我招手.

  事情告段落後,我的女友就不跟我講話了!

  "你們同事互相稱呼都這麼親熱的嗎?"冷戰結束後我的女友是這樣對我質疑的.

  後來我才知道被我女友冷落的原因出在這裡,在麥當勞沒有人會連名帶姓喊對方的,這在當時民國80年左右的社會風氣還無法被我女友接受,再加上佩君年輕的娃娃音及熱情的招呼,害得我被女朋友誤會了好久.

  當完兵後,回鍋到麥當勞高雄九如店,她已經是那家店的店長了.因為入伍前最後一天工作有發生與顧客衝突的不良紀錄,還是在她的值班樓面上,所以我並不巴望她會對我有任何好印象,不過,她似乎並沒有因為那次的事件對我有任何成見,反而還加碼的在工作成績上幫忙我.

  我記得84年5月時,就在我升遷實襄的前一個月,當時早上值班,生意一樣忙得不可開交,又有人請假缺席,更是雪上加霜.上午9點,店秘書跟我說要去銀行存款要我派一個人隨行(在當時,每家店都有專職的秘書,早上要將前一天的營收拿去存匯,公司規定必須派一人與秘書隨行以防被搶),我很不耐煩地跟秘書說:妳沒看我已經忙到翻過去了嗎?妳自己去啦!祕書很識趣地準備自己一個人騎機車出門,在門口被剛要來上班的佩君看到了,佩君阻止了她出門.

  佩君也看到了當時樓面上的情形,她越過了我直接指揮一個服務員跟祕書出門,她則是接手那位服務員的工作來做,我當時非常火大,一方面火大她直接否定了我的調派,一方面是火大怎麼這麼忙,我認為存錢一個人去就好了,幹嘛這麼順從規定?應該要有所變通!佩君看得出來我很火大,她選擇不理會我,就是一直在櫃台幫忙.

  我怒氣一直沒消,當時還是計時組長,不知何時才能升遷實習襄理,因此心生不如歸去的念頭.接下來幾天我都不跟佩君說話,工作上也很消極,我這個人有個缺點,記仇記得特別久.

  出乎預料的,沒幾天後,人事命令,我6月升遷實襄.知道了以後我又是喜悅又是納悶,怎麼會是在這個時機?

  升實襄的公文來之後沒多久,佩君才單獨找我懇談.

  她第一句話就是跟我說:我知道你很火大,所以才沒有理你的!然後,就是跟我解釋那天事件她這樣做的立場.

  實襄的升遷並不是店經理能夠決定的,但是沒有店經理的推薦,肯定是不行的.她跟我說,那天早上的事,她沒有跟上級督導說,因為怕會影響到我的升遷.

  我當時真的不好意思到無地自容.

  王佩君後來為愛嫁去台中,但是在麥當勞的工作並沒有終止,甚至還升遷到更高的職位,最近在臉書上得知她急流勇退,選擇退休了.

  還記得她曾經表示,雖然她也是在麥當勞從打工做起,一路也很順遂,但她不會以此為志業."如果有一天離開麥當勞,我想試試看飯店活動企畫的工作",佩君是這樣說的.她的人生態度永遠就是這麼正面,跟她只有私立高職畢業的學歷,一點都不搭嘎,如果說誰影響我日後工作態度最深遠,無疑的,就是王佩君莫屬.

  祝福這位旗津漁村的小女孩,在離開麥當勞之後,會有更燦爛的陽光迎接她.

第一張績效考核表

第一張月薪人員績效考核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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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年自由配    

  最近一則有關麥當勞的新聞報導,有員工向媒體爆料麥當勞推出得來速60秒服務超過贈送大麥克活動,操翻員工,某縣市政府單位勞工局準備介入調查,麥當勞則緊急將活動喊卡.

  麥當勞最擅長的,也最積極的,就是促銷,行銷,這可能跟他的血緣有關吧!麥當勞的創始人雷克勞克先生本身就是業務員出身,行銷根本就是他吃飯的工具.全世界的麥當勞每天都在進行大大小小不同的行銷活動,只是你有沒有注意到罷了,這次事件只是反映出一件事,如果行銷活動的策劃者再不重視執行者在執行面上的問題與困難,恐怕在媒體爆炸的現在,這問題只會越來越多.

90年自由配

  麥當勞所延攬的行銷人員,都是業界很優秀的,甚至從麥當勞離開出去的行銷人員,也都在業界能夠有一定的立足之地,在麥當勞店面幹過副理級職以上,做過EOM(營業月報表)的都知道,每家麥當勞每個月要上繳當月營業額的5%做全國性的廣告費,從過去到現在,這5%的成本從來沒有變過,全世界有多少麥當勞?每家5%,你可以想像出麥當勞用在行銷上的支出有多驚人?

  可能為了商業上的保密,總公司的行銷活動一向都不會太早宣布,更別說會諮詢店面的執行人員了,一個行銷活動不是花錢打打廣告,做做帆布條就沒事了,在店面工作的人員,馬上就會面臨到很迫切的危機,行銷活動的物料與人力?像是促銷大麥克,光一個大麥克的原物料就有多少你知道嗎?從麵包,肉片,到醬料,甚至包裝,加總下來搞不好十來樣,每次一到促銷活動的頭幾天,就看到每家店為了訂貨,借貨,還貨忙得焦頭爛額,那就更別提人力了,麥當勞第一線的人力都是工讀生,兼職人員,哪有辦法說來就來,說加班就加班?

88年促銷活動(正面)

  所以每次一有促銷活動,說真的,每個管理組人員都是ㄔㄨㄚˋ得等.

  也因為麥當勞的促銷活動非常頻繁,所以年資深,有經驗的管理組人員這時就像個寶一樣,會將各方面都設想周到減少危機的發生,另一方面,一年到頭不斷的促銷活動,也練就了麥當勞管理人員很高的抗壓性.

  十多年來的麥當勞生涯,我印象最深刻的行銷活動就是1999年時的Hello Kitty玩偶活動,那次活動誰都沒預料到引起這麼大的風潮,當年我在高雄的澄清湖店,整個活動把大家操到一個極限.打烊後一夜沒睡管理排隊人潮,店裡3線電話從早到晚一刻沒停止響過,玩偶箱堆到連澄清湖這種大店都無處可擺,如果有經歷過那次行銷活動的人,應該很難忘記那次活動,也很難記起怎麼渡過那一個月的吧!

88年促銷活動(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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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年6月升實習襄理海報  

  回鍋麥當勞,在當時民國83年的社會就業氛圍,我一個當完兵的大專畢業生,去做一個時薪75元的工作,是非常不可思議的笨蛋行為,連我女朋友都罵我頭殼壞去.

  當時我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實習襄理,實習襄理簡稱實襄,是正式員工,享有一切正式員工該有的福利,休假,年資等等,但是計時組長以下等等的時薪人員,做多少領多少,連年資都無法累計,休假就沒有薪水.當時麥當勞的實襄來源有兩個管道,一個是內升,也就是從麥當勞內部的計時人員中升遷,一個是外招,外招的實襄必須從最基礎的服務員工作開始培養訓練,壞處是耗時久,壓力大,好處是可以將其他企業的優點帶進麥當勞,刺激麥當勞內部的文化.所以實襄的外聘或是內升,大約一半一半.

  我記得回鍋計時組長時每個月班表滿滿,每天沒有上班10個小時也有8個小時,一周頂多排一天休假,時薪人員發的是半月薪,記得沒錯的話大概是每個月10日領上個月16日至30日的薪水,每個月25日領當月1日到15日的薪水,直接匯入個人帳戶,我印象中,每次匯入的金額大概都是八九千元,等於月薪約不到2萬元,工時長,薪水卻低得可憐.

  為了升實襄,我拚了命的表現,在麥當勞這種美式企業,要升遷就只有表現,在速食店這種環境,要表現只有一種方式,就是人出現,人出現才有機會被上面看到,人沒出現啥都不用談.

  別以為人出現就有時薪赚,那是不可能的事,班表排定的時間你刷卡上班赚錢天經地義,班表沒排定的時間你出現是在求表現,是在做義工,連月薪人員也是,當時為了表現,幾乎天天出現店裡,大家都這樣,店長也不例外,這種義工現象在麥當勞根本不足為奇.

  當時排在我上面的計時組長不下七八個,我心中知道,麥當勞這種企業是沒有倫理制度的,升遷是沒有照資深資淺排隊那種道理的,所以我連水泥工這種差事都做,速食店男生少女生多,類似粗活的這種工作女孩做不來,就是我們男孩子最好的表現機會,我還記得店門口雨遮的磁磚剝落,店長找我商量請我幫忙修補,材料與工資就用時薪來換算給我,我在店裡充當水泥工灰頭土臉在工作時,就有同事跑來酸我說:康維,來我家幫忙補磁磚,一個小時給你兩倍你的時薪.

  我83年9月回鍋,隔年6月終於升上實襄,這9個月的計時組長生涯是我十多年麥當勞生涯中最拚的9個月,當店長告訴我6月中升實襄的那一刻,心中如同放下了一顆大石頭,我還保留著我第一張實襄薪資單,因為是月中升遷,所以薪資單上的薪水無法顯示實襄真正的月薪,另外一張8月的薪資單就是實襄當時的薪資26000元,實襄是正式員工,休假按照正式員工周休二日的規定來排(並非固定休在假日),休假日數變多,薪水也比計時組長時期領得多,雖然只有兩萬六,但以民國84年當時的環境,算不錯的了.

84年6月薪水單84年8月薪水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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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理組班表  

  這是我退伍後回到麥當勞工作的第一張工作班表,時間是在83年10月,麥當勞的管理組班表是由餐廳經理,也就是店長所排定的,每個月底前排訂下個月一整個月的班表.

  最上方左邊可以看到店名:高雄九如,餐廳編號:037,上方右邊可以看到地區督導核准:當時這家店的督導是Margaret林念慈,我們都稱呼她念慈媽,很有趣的是,我退伍後回鍋到麥當勞的第一張工作班表是念慈媽簽的,後來民國93年底最後我離開麥當勞的資遣單也是念慈媽簽的,真是很諷刺的巧合.

  班表上可以看到上半部的7個人是月薪管理組,由上而下第一個是店經理,下面第二個是副理,4個襄理,最下方的那一個人是實習襄理.然後下半部共7個計時組長,我在7個人的最下方,我下面的建忠是計時維護員,然後班表的最下方4位是接待員,這就是當時一家店的管理組編制,相較於後來的編制,當時的編制相當龐大,這家店還是營業額較差的店,如果是當時營業額高的店,像澄清湖店,那管理組編制可能就更大了.

  編寫這張班表的店經理王佩君,是個很細心的店長,看她密密麻麻在班表上的註記就知道了.

  在班表上的18/19兩天,可以看到特定事項中寫到[威廉先生,淑華小姐看店日].威廉就是Bill Rose羅威廉先生,當時是台灣麥當勞的董事長,在我當兵時麥當勞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經營權轉讓,在民國81年我當兵之前,麥當勞原本是由美國麥當勞總公司授權給台灣的孫大偉先生的寬達食品公司所經營的,後來美國總公司收回經營權,由總部直接經營台灣的麥當勞,而孫大偉先生則跑去中國發展了,這位羅威廉就是美國總公司派來的經營者,我看過這位董事長數次,我還記得他最常對員工做的事,就是發佈公文訊息,慰勞大家辛苦了,然後額外的給所有分店月薪管理組一天至數天不等的特別休假.另一位淑華小姐我已經不記得她當時的職位了,反正也是在台北總公司裡面高不可攀的位階.

  最近新聞焦點所關注的美國麥當勞公司要撤出台灣,轉讓經營權,其實並不是首次發生,前一次孫大偉先生的寬達食品轉讓經營權由美國總公司收回,才是第一次的經營權易主,這一次如果再度轉讓,證明了這種以美國人的飲食習慣為主的速食,其實並不好經營,大家也許會嘗鮮,會換換口味,但還是無法取代東方人幾千年流傳下來的飲食習慣呀!

  下面這張民國85年的麥當勞內部刊物剛好有專訪到羅威廉,還有他的本尊照片.

麥當勞85年1月季刊(1)麥當勞85年1月季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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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當勞圍裙  

  我從民國78年1月進入麥當勞幹見習員開始,一直到81年9月以計時組長的職位辭職入伍海軍為止,這中間我沒有中斷過我在麥當勞高雄中山店的打工生涯,就算是民國80年寒假去成功嶺大專集訓,也只請了一個半月的假而已,結訓後又立即頂個成功嶺的大光頭回去上班了,我唯一自豪的一點就是我做任何事都蠻有耐心的,雖然我個性根本不適合這種工作生態,但是我始終忠於這個工作沒有二心.

  民國83年8月我從海軍退伍,服役於艦艇,中字號坦克登陸艦,那是二戰留下來的古董戰艦,當時在海軍當兵最操的是陽字號驅逐艦,第二名的就是中字號了,而在這種艦艇單位上服役最硬的部門莫過於像18層地獄般熱,髒,吵的輪機隊了,我是海專輪機科畢業,很自然地就被送去海軍輪機學校受訓,抽到中字號後又很自然地被送到了第18層地獄部門幹活.經過了兩年非人待遇的洗禮,學生時代的囂張屁孩瞬間長大成為男人.

  退伍後我開心得不得了,整天跟女朋友暱在一起,跟同學玩在一起,當時經濟正景氣,工作隨便找就有,根本不擔心就業問題.由於我是我們班上最早當兵的五個人之一,其他人都還在海軍裏頭蹲,有的慢我一個月,有的慢半年,有的延畢一年的才剛破冬,有的甚至才剛進新訓中心,由於我有早當兵早退伍的優勢,所以一點都不急著找工作.

  退伍後我還與當時麥當勞高雄中山店的同事有聯絡,對早先這個工作也還存在著親切感,有同事遊說我再回來,有點心動,我打了電話去麥當勞的南區辦公室問問,接電話的是當時的辦公室薛秘書.

  她跟我說,很歡迎我回來,而且可以以我當兵前計時組長的職位任用,這更讓我雀雀欲試,秘書安排我來辦公室找時任督導的何文清先生面談,何文清還體貼的安排我在離我家最近的編號37號麥當勞高雄九如店(後來在科工館旁開了九如二店後,該店改名為九如一店,現在該店已經合約到期被地主收回不在了)上班.

  我女朋友,家人,甚至同學朋友,沒有一個人不噓我的,因為當時就業不難,整體就業環境的薪資也不低(以當時的物價來說),怎麼我會找個75元時薪的工作?明明就是個全職的身分還去做兼職的工作?還沒有假日要輪早晚班,這個人頭殼應該是壞去了.

  我這個人蠻固執的,我一旦認定了一件事,就沒有人可以勸退我,就算是家人也一樣,這一點是當兵唯一沒有改變我的一件事.

  民國83年8月2日我自海軍退伍,隔月的9月26日我就回到了麥當勞工作,下面這張人員資料表我還刻意保留了起來,可以看到麥當勞當時用技術性的方式讓我以計時組長的職位回鍋,9月26日先是時薪62元的新進見習員,隔天27日即升遷為時薪65元的服務員,再隔天28日升遷為72元時薪的訓練員,最後29日再升遷至時薪85元的計時組長,如此做是因為麥當勞沒有回鍋原職位的機制,只好以這種技術性的方式讓我回來.

人員轉出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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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當勞金鏟  

  做過服務業的人,特別是那種第一線面對客人,且客人流動量很大的那種工作,一定都對奧客非常難忘,像是速食店,超商等等,要寫對奧客的感想,一定是寫十頁也寫不完.

  在當時民國八十年上下,就有奧客這個名詞了,意思就是討厭的客人,刁難服務人員的客人,無理取鬧的客人等等,取自台語[奧ㄎㄟ]的諧音.我在服務業麥當勞打滾了這麼久,當然遇到的奧客也是一籮筐講三天三夜也講不完,自我18歲第一天進入麥當勞當見習員開始,到我33歲以副理身分被資遣為止,遇到奧客的經驗,說可以寫成一本論文也一點都不誇張.

  我印象比較深刻的經驗,是在民國81年9月12日,我連日期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那天是我81年9月16日去當兵前最後一天上班,當時我是計時組長,假日晚上,我的工作是進貨經理,麥當勞每個管理工作都會冠上經理這個名稱,值班經理,排班經理,訂貨經理等等,進貨經理就是帶著幾個服務員去進貨,盤點數量,稽核溫度,檢查保存期限做好先進先出等等的工作,像我這種大男生擔任進貨經理的工作,還會幫忙進貨服務員搬貨,表現一下男子氣概.

  有印象的人一定都會記得,以前都會有一台全白的大型貨車,印著一個大大的麥當勞LOGO,全省趴趴走,那就是以前的進貨車,不像現在全外包給某貨運行了,車身上不再有大大鮮明的麥當勞LOGO了.麥當勞高雄中山店在中山路前,店大路寬又有得來速車道,可是假日生意好時,還是擠得水洩不通,當天進貨時間是在晚餐用餐時段,雖然有得來速,可是還是有人習慣將車停在路旁,由家人進去點餐外帶.當時進貨車快到了,我照往例一樣,拿著待退的可樂濃縮汁空桶去路邊佔車位給進貨車停車卸貨用.

  路旁一樣有路邊停車的民眾,我一個一個溝通,希望他們讓位,我們有進貨車要停靠卸貨,通常大部分的民眾都會配合移車讓位,因為路大又寬,往前一點停並不會離店太遠.偶爾也是會遇到不願配合的民眾或是車上沒有人,通常也沒關係,就等他們離開,我會再用空桶去佔車位.

  今晚這位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敲他的車窗請他移一下車子,他竟然破口大罵,說我憑什麼要他移車,通常遇到這種不友善的人,不理他走開就沒事了,可是當天我是最後一天上班,過兩天要入伍當兵去了,平常受奧客的氣也就算了,最後一天還遇到這種事,我也很悶,我故意將空桶擺在他的車子四周,心想,好呀!你愛停就讓你停個夠.

  他看到我故意將空桶擋在他的車子四周,開了車門衝出來準備跟我幹架,我手上拿著空桶擋在前面準備防身,在路旁整理退貨的進貨服務員弟兄們看到了,有拿著不鏽鋼進貨勾的,有拿著不鏽鋼空桶的,進貨服務員又個個虎背熊腰,就像棒球比賽起衝突時球員們清空板凳一樣全都衝了過來.這位先生看到也傻了,趕快跑回車上,但還是在破口大罵.這時進貨車剛好也到了,進貨司機我們都叫他們DC大哥,這位DC大哥趕緊出來排解衝突,店裡面的副理,襄理們也聞聲而出,後來那位先生看到貨車來了,他家人也外帶餐點出來了,也就悻悻然將車開走了.

  當時21歲的我,年輕氣盛,嚴重的犯了服務業的大忌,跟客人起衝突,但由於是最後一天上班,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當了兵之後,被磨練得氣焰全消,退伍後回到麥當勞,我知道當初這件事一定讓人印象深刻,我在回鍋面試時第一句話就是跟面試的店經理懺悔兩年前的這件事,因為這位面試我的店經理就是當時聞聲而出的副理王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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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理組制服領帶

  一家麥當勞速食店裡面的員工,以聘用方式來區分的話,大概分為兩種,一種是全職,另一種是兼職,全職員工就像餐廳經理,副理,襄理等等,最早以前還有類似行政助理也是全職的,這些人領月薪,依照勞基法應符合的法令基礎來聘用即給予福利.

  兼職員工就是時薪人員,也就是part time員工,簡單的來說這些員工就是有做有錢,沒做沒錢,像服務員,訓練員,接待員,計時組長等等的員工,速食店工作技術門檻不高,幾天訓練過後就可以工作,而且餐廳的離,尖峰營運時間,旺,淡季節明顯,所以需要大量的這種兼職人員才能降低人事成本,所以店內幾乎都是part time員工.

  除了以聘用方式區分,還有一種方式可以分類一家速食店的人員,就是服務組,管理組兩種,像全職的經副襄理等當然是管理組,另外兼職的計時組長與接待員,也被分類到管理組,除此之外其他人員就是服務組人員了,以制服來區分最明顯,穿襯衫打領帶領結的就是管理組,穿著傳統速食店制服戴便帽的就是服務組.

  計時組長的篩選,大概就是從一家店的訓練員中挑出合適的人選來升遷,當時服務員一小時50元,訓練員65元,計時組長75元,當時沒有調薪制度,就是這種時薪做到升遷到下個位置為止.

  計時組長多訓練員10塊錢,其實沒有多多少,唯一吸引人的,就是管理組制服與無限制的用餐.

  去過速食店的都知道,服務員制服設計得就像小丑一樣,管理組制服襯衫打領帶才能看,穿上襯衫打上領帶,顧客通常也比較會尊重你,會喊你經理,感覺起來就是不同.所以能夠升遷到計時組長,盼望的通常就是那一身的管理組制服.

  另一個升遷誘因,就是用餐,當時服務組人員的用餐是有限制的,工作時間在6小時以內的服務組人員可以免費的用餐一次,每次用餐就是一份主餐(任何的漢堡,或一塊炸雞等等就相當於一份主餐),一包薯條,一杯飲料,如果工作時間超過6個半小時則免費用兩次餐,另外像乳製品,冰品等等,服務組就不能食用.

  管理組就沒有限制了,只要是上班,要吃什麼?要吃多少,就隨你高興了.剛升遷的計時組長,都會狂吃以前無法免費食用的店內產品,喝牛奶,灌奶昔,嗑冰淇淋,瘋狂吃到飽.不過那也只是暫時性的現象,再好吃也有吃膩的一天,像我後來幾乎都寧願花錢去隔壁包便當,也不願再碰店裡面的免費速食了.

  在幹了一年多的訓練員之後,我也有幸的被升遷為計時組長,剛升遷時也度過了一段吃到飽的日子.

  計時組長的工作大都是值班管理,速食店營運時間長,大家要輪班,有的早班,有的中班,有的晚班,每個時段都要有一個管理組來管理整家店的營運,中心的經理,副理,襄理加起來也只有五六個人,還得負擔行政工作,所以就需要幾個計時組長來分擔值班經理的工作.說簡單一點,當時段店裡最大的就是值班經理的意思.

  值班經理要分配好所有人的工作位置,要處理顧客問題,總之不輕鬆,如果缺人,更是忙到不行,大大小小的責任全都落在你的肩膀上,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遇到問題就喊聲值班經理,就沒你的事了.因為你現在就是那個被喊的人.

  我記得在麥當勞高雄中山店(編號015分店)剛升遷計時組長時,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當時發生了麥當勞爆炸案,全國的麥當勞草木皆兵,隨便店裡面地上擺了一個包包,紙箱,都嚇得要死,爆炸案沒多久,我這家店門口的電話亭就在我上班的時候也爆炸了,好大的聲音,還好當時沒有人受傷,雖然後來證實這件電話亭爆炸事件跟當時的麥當勞被放置炸彈案無關,不過還是被聯想了一陣子.

  還有一次,我當值班經理的一個晚上,當時正值用餐時間,人潮很多,有客人跟我反映店內有狗,我想說,趕個狗沒什的大不了的,沒想到循著客人所指的方向一看去,竟然是一隻站起來頭到我胸口(我身高176公分),活像隻老虎的大黑狗,還流著口水,惡狠狠地看著我.

  張著嘴流著口水的大黑狗,還看的到尖白的利牙,店裡面沒有客人要認這隻狗,完全來歷不明,也不知何時跑進來的.店裡面全是服務員,用餐時間大家也都在忙,我又是值班經理,完全推託不掉這個任務,硬著頭皮慢慢接近這隻狗,拖著牠的頸圈牽著牠出去,還好牠算溫馴,沒有咬我,要負起責任處理你沒處理過的事,我想是值班經理最難做的地方吧!起碼對於當時才21歲還在讀專五的我是很大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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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員名牌  

  其實,我的個性並不適合在這種企業工作,我內向少話,埋頭苦幹,表情嚴肅,都跟服務業需要的特質相反.之所以會在這裡長期發展,完全是因為我做事持之以恆不輕易放棄的個性之故.

  在這裡工作了約一年半之後,大約在專三至專四時,終於有店經理發現了晚班有我這一號人物,將我升遷為訓練員,我還記得店經理是劉克恕先生,最近幾年發現到他在好市多大賣場工作,已經是白髮蒼蒼的模樣了,有時想跟他打個招呼,但又怯步,因為不知道人家還記不記得我.

  訓練員其實跟服務員做的事情沒有甚麼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還要訓練新人.上班就大都在比較需要資深的員工所站的位置,以前的麥當勞生意跟現在不同,因為那時店少,單店營業額夠多,所以同一時間在各個位置的人手就多,像是廚房,就分很多區,人數多達七八個人,這種情況廚房一定要一個比較資深的人出來指揮,這個人就是品管,我記得每次上班幾乎都在品管這個位置較多.

  我的動作夠快,做事也簡潔流利,這點倒蠻符合速食店所需要的工作特質.所以上班時在每個位置上,都不太需要人擔心,但是我的缺點就是太過於沉默內向,不太容易跟人打成一片,不過隨著在這裡的時間夠久,大家也就都了解我的個性了.

  這段期間工作還蠻愉快的,也學著與不同的人相處,薪水雖然很少,但卻學到了很多在社會上需要待人處事的技巧,美式的公司講求的是正面的思考,甚麼事情都是先以正面為出發點來進行,雖然看似教條,執行起來卻不枯燥.

  在服務員與訓練員期間,有很多事情的發生,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因為印象夠深刻,所以雖然事過境遷二三十年,卻還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有一回,平常日晚上生意清淡,只有我一人在櫃台,當時麥當勞高雄中山店的四周都是空地,不像現在高樓林立,當天晚上有人在附近辦喜宴,就在空地上搭棚請客,還不免俗地請脫衣舞綜藝團來助興.

  晚上10點後喜宴散得差不多了,突然有兩三個女孩開門進來,我抬頭喊歡迎光臨,看到的卻是這幅景象,這兩三個女孩穿的是貼滿亮片的胸罩與丁字褲,搭配一些披肩頭飾,其他甚麼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對面脫衣舞綜藝團剛跳完舞來吃消夜的女孩.

  當時是民國七十九年,民風還不像現在開放,我一個十七八歲的內向大男孩,尷尬得不知道怎麼辦,櫃台只有我一個人,幫他們點餐時,我視線不知道該往上看還是往下看.整個臉紅到像喝醉了酒.

  不是沒有其他的服務員,大家都躲在廚房,得來速的角落看我笑話,我不時聽到後方廚房傳來那種抿著嘴,想笑又克制自己不敢笑出來的聲音,弄得我自己也好氣又好笑.我很勉強的幫他們點完餐,拿完餐點,裝好袋,謝謝光臨,這幾個女孩走出去關上店門的那一刻,整個後方廚房笑聲大爆發,這件事就成為了那幾天整家店最廣為流傳的笑點.

  都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幾個女孩貼滿亮片,爆乳的胸罩,細到不行的丁字褲,與戴著蠢透了的紅色麥當勞帽,拿著Order單與鉛筆在櫃台點餐的我,這種尷尬的互動,應該是一個很特殊,又有趣極了的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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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佳服務員獎牌  

  在民國七十九年左右,當時景氣正好,大都市裡面到處都是燈紅酒綠的舞廳,酒店,三溫暖,KTV等等,這些特種的服務業需要大量的服務人員,也就是俗稱的少爺,找我們當時這種年紀不愛念書又需要零用錢的大專學生剛剛好,所以我的同學大都投入到這些地方打工,本薪不算,每天上班時光拿小費,就削翻了,客人每按一次服務鈴,伸手遞個毛巾就是100元小費入袋,端個小菜又是100.這種工作賺零用錢很快,但是價值觀沉淪得也很快,因為來得容易,就不會把錢當一回事看待了,沾染惡習就更不用說了.

  同學們聽說我在麥當勞賺一個小時45元的工資,沒有人不把我當笑話看,因為跟酒店少爺相比,真的是少得可憐,寒假結束後,我並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辭掉工作,等學期結束,暑假到來的時候再找下一個工作.當時我選擇繼續做下去,平常上課時,就上18-24的晚班,假日同學相約出遊,我還是必須去上班,因為速食店假日更需要人力.

  也因為如此,我就免除了像同學一樣,寒暑假來臨時就得再趕快到處找打工的機會,就這樣在麥當勞高雄中山店我度過了整個五專的學生時期.戲棚下蹲久了就是你的,我從一個笨手笨腳的見習員,一直到最佳服務員,始終如一,就是沉默的做下去,上圖的最佳服務員木牌我到現在還保存著,當時台灣的麥當勞經營者還是寬達食品的孫大偉.下圖是同事們在我得到最佳服務員時幫我畫的海報.

最佳服務員海報

  雖然工資很低,可是每天日積月累下來沒有中斷,也很可觀,有了自己賺的錢,花起來也比較踏實,五專生涯,除了學雜費或是比較大項的金錢支出之外,我幾乎就都沒有再向父母伸過手要錢了.買機車,泡馬子,用的都是自己的血汗錢.投入大量時間在打工的結果,使我的課業成績也不太好.不過我相信我這種不愛念書的個性,沒打工成績應該也好不到哪去.考試就勉強念點書,做做弊,低空能飛過不要當掉就好.

  還記得我頭三天訓練的是廚房早餐系列,炒蛋,鬆餅,滿福堡等等的.早餐只賣到十點半,十點半過後就轉換成一般時段的東西了,像漢堡,雞塊等等.排班經理可能認為我應該做不久,所以遲遲不訓練我早餐以外的項目,每次早上十點半過後,我的麻煩就來了,一般時段的東西我全部都不會.

  我也不敢跟值班經理說我一般時段的東西都不會做,就混一次算一次,記得有一次假日,我跟綽號董娘的服務員在廚房煎區,當時生意好到漢堡一次要做12個一盤才能應付所需,這一批還沒做完下一批又要開始做,董娘忙到不行,我又不會,就幫瞎忙,吉事滿意漢堡要放新鮮洋蔥,我放的是脫水洋蔥.當時一位督導叫唐Sir,經過廚房,看到我在亂做,火冒三丈,當場把整盤12個吉事滿意漢堡拿了起來倒到Waste桶(廚餘桶)裡面,口中還一直唸:董娘,新人在妳旁邊也不教一下!

  她自己根本就快忙瘋了,哪還有時間管我?一直到現在我跟董娘都還是好朋友,我還是她的保險客戶呢!

  在麥當勞工作並不輕鬆,客人多時忙到連口氣都無法喘,沒有客人時,值班經理也不讓你閒著,動不動就叫你去擦玻璃,拖地板,好像手腳閒下來一秒鐘都是一種罪過一樣.但像我這種沒有其他工作經驗的小鬼,可塑性也最大,很快的我就適應了這種工作方式-[讓自己很忙,不然值班經理會讓你更忙].

服務員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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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習員名牌  

  五專生活多采多姿,很少有學生會專心讀書的,我也不例外.父母親都是公務員,又生長在傳統外省家庭的我,沒有零用錢,怎麼玩?還要交女友,處處都要用到錢,我個性又很倔強,不肯跟父母伸手要,只好尋找打工的機會.

  還記得專二寒假一開始,我就與一位同學相約,一起外出找打工的機會,當時經過麥當勞高雄中山店,那家店在中山路與三多路交叉口,我們兩個沒多考慮就進去應徵了,我還記得當時面試我的是店長洪明山,對這個面試我根本不抱希望,當時像我這年齡的學生要在這種大規模正派的連鎖企業找個短期打工的機會很困難.

  後來我跑到了鳳山青年路橋底下一家冷凍食品工廠打了三天工,每天在冷凍庫裡面搬重物,搞得全身又痛又累,可是倔強的我根本不敢唉一聲,為了零用錢這都是自找的.在那裏工作的第三天下班回家,晚上接到一通麥當勞打來的電話.

  很驚訝的,打給我的人,竟然是我國中畢業重考那一年補習班的班級導師,老師的名字叫張素寬,我怕她怕得要死,因為我這種成績,每天在補習班被她從早打到晚,一個星期6天,每天都被打,真的一點都不誇張.

  她說她現在在那裏工作,職務是襄理,看到我的履歷,叫我來上班,我還傻傻地跟她說:真的可以嗎?

  隔天我就去冷凍工廠辭職了,因為身分證被扣在工廠,不去也不行,工廠跟我說我只做三天,不能給我工錢,我一個中學生根本不懂,當時也沒有勞基法保護勞工,做三天白工,也只能摸摸鼻子認了,能把身分證要回來順利去麥當勞工作就好了.當年在工廠做了三天白工這件事一直被我媽媽笑到現在,還不時地在我孩子面前糗我.

  我還記得剛進去第一天,是跟一個文藻的女生一起訓練早餐廚房的工作,訓練員叫俞惜秋,大家問我幾年次的,我說我是60年次的,被笑是小弟弟,那年是民國78年舊曆年過年前,下面這張我的勞保投保資料可以看到我第一次被保險時間是在78年1月20日,應該就是我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吧!

初保日期

  人生的第一次打工,賺到屬於自己的第一筆錢,當時見習員一個小時45元,那時店裡賣的蘋果派一個30元,我們做一個小時,只能買一個半的蘋果派.那天我被排4個小時的班.

  晚上在浴室洗澡,在滿是霧氣的鏡子上面用乘法計算我今天的收入,45乘以4,180元就是我今天的收入,外加吃了一餐免費的麥當勞早餐.這數字讓我有一點小失望.

  這180元的工資,卻開啟了我未來十多年在麥當勞的職涯.

訓練中名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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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職證明書  

  寫這段回憶錄的想法,已經在我心中醞釀很久了,我特別挑選今年底開始寫這一系列的文章,因為10年,算是一個不短也不長的時間!心情已經沉澱,記憶卻還是澎湃洶湧,僅以以下文章,紀念10年前那段消失的33歲.

  大部分的朋友都知道我現在的工作,一部分的人還知道我跑過船,但是極少人知道我還曾在麥當勞工作過,那已經是10年前的往事了,我極少跟人提起我曾經在麥當勞的工作前後加起來約14年,以中心副理的職位離開.因為之後我所做的工作,這資歷完全派不上用場,在之後的每一個求職履歷,我的工作經驗欄全都沒有33歲以前的工作經驗,我刻意隱瞞這段工作經驗,如果有人好奇問起,我也都簡單的含糊帶過.是覺得不堪?還是想要忘記?連我自己也都搞不清楚,就像10年前的那天一樣,2004年12月5日,離下午6點下班時間到還有三個小時,我莫名其妙的被要求抱著一個箱子裝滿自己的私人物品,走出餐廳大門,沒有人送我,也沒有人跟我揮手再見,就這樣默默地離開了.

  文章上面的照片,是我的離職證明書,正式一點的名稱應該叫做非自願性離職證明書.再講簡單一點就是資遣單啦!也就是拿錢給你叫你捲舖蓋走路的意思.

  單子上的離職原因,寫得很含蓄,是依照勞基法第11條第5款,內文沒有寫出來,內行的人都知道,勞基法第11條第5款是老闆開除下屬最方便的懶人包,11條第5款的內文就是該員無法勝任工作.

  能不能勝任工作,主觀性極強,說真的,用這個理由來請人走路,公不公平請自己判斷.我在麥當勞工作了14年,在升任副理3年後,你突然說我不能勝任這個工作,可以說服得了我嗎?原來,一個人能不能勝任一個工作,要在此工作了14年之後,擔任了這個職位3年之後,才觀察得出來呀!

  寫這一系列的文章,我不是要為自己抱屈,剛開始時,說不恨是騙人的.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恨意早已經被往事回憶沖淡掉了,反而是我發現到在整個過程中我自己的態度錯誤多過於別人.很感謝麥當勞在我青春歲月中帶給我一段很不一樣的人生經歷.這當中有不少人給我可以受用一輩子的正面態度,說真的我到現在還心存感激.

  藉由這一系列文章,把我那消失的33歲,慢慢地一點一點再浮現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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